【shykie】鲜有发生的事

鲜有发生的事

IG The Shy & Rookie

 

 

哥是个很虔诚的人。不如说,实在虔诚得过分了,使人困惑于为什么会有如此纯粹的、单纯的对信仰的崇拜。他倒并非一个对信仰病入膏肓、终日念叨有词、为自己的罪恶愧疚苦痛的无助信徒,宋义进也会骂人,爱偷笑,看自己和他人的段子取乐。和其它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但他还是会自觉地祷告,或许曾经还常去教堂。我想在我对哥的崇拜里探寻原因,这一份虔诚或许占了不小因素。哥并没有将教条记得多么清楚,至少在我复制黏贴一些对信徒常见问题的时候会被他不耐烦地打发走。他会笑嘻嘻地说,唉,这和生活又不搭边,你就别埋汰我了。

这样说着,他还会挠挠自己的后脑,向沙发中塌陷下去长叹一声,这是很重要的事吗?他一边想着询问自己。好吧,我有时候也觉得挺离谱的,因为我相信,信仰这种东西、宗教啦之类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生活在天主教的家庭中。然后换了环境、来到一个几乎没有宗教信仰的环境中时,比如从小学开始我就意识到了,并非每个人在吃饭前都会诚心祷告,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好运是上帝给予的。

我说,哥被给予过很多幸运吗。

义进继续挠着他那蓬松的短发,稍稍抬起头看着我,又转头环顾四周,撇撇嘴许久过后也只是嗯嗯几声敷衍了下。

这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呢?义进哥或许拿自己的人生和他人对比了下,但还是说,我觉得明天一定会比昨天幸运。

这样的话,我把幸运分一点给哥吧。我说。

什么啊。他笑着将视线转回我身上,古怪地仔细又审视了我一遍——这便是目的。

然后,他说,没看出你小子哪点幸运了啊。是游戏天赋吗?可是你是上单,我是中单,就算有你的天赋也无济于事啊。我倒是更希望,嗯……不好不好,还是自己努力更好。

什么啊,哥不比Faker差的。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狡辩了声,有些着急地脸颊上泛红了一阵子,稍显羞愧地挠了挠脸颊,小声辩解道:“因为他是我的偶像嘛。当然啊我也挺厉害的,偶尔我也会这样想,但是……”

“我很荣幸,能和义进哥一起打游戏这件事。”

“你小子现在还只是替补呢。”他大笑着戳了戳我的腰间,“要和我一起出场要更努力才行。”

嗯。

我点点头,换来了义进哥满足的笑容,他拍拍自己沙发身侧,挪出了半边座位,似乎为自己的体重在沙发上压出的明显的痕迹尴尬了下,吐了吐舌头。

那里应当是一种温热的气氛。实际上,距离义进哥半米之内就会感受到那种气氛。和善的、安静的、安全的……所有对我来说十分危险的东西。那么,义进哥想要和我分享他的温暖吗?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坐在义进哥身边,明目张胆地在教练目光下受包庇地偷一会儿懒,和义进哥继续聊聊那些无所谓的宗教哲学,以及他觊觎的那些不敢声张的梦想。温柔的、暖和的,就那样软软地靠在软软的义进哥身旁,于是比起峡谷中相逢,现实中更加自然地,我与义进哥现在是最近的距离。

但是。

“……嗯,还是算了,我再打两盘去吃饭。”

“我也是。”我说。

“小姜一会儿也去吃吗。”

“不去。”我说,“再多打两盘。”

“还是不能不吃晚饭。有几家很好吃的菜的,你有自己想吃的吗?”

“吃韩国菜。”

“那改天再和你一起点吧,我今天吃点辣的。你什么时候能吃火锅了我们一起去。”

没什么兴趣。但是。

……真是无可奈何、无可救药,糟糕的我。

 

 

不得不坦承,我恨过一段时间的上帝。因此我一定无法像义进哥那样虔诚了,即便感兴趣翻看过几行后记住的圣经也让我厌恶。住院的时间里想到什么都令人厌恶,不仅仅是手在痛,脑仁中、五脏六腑无一不在叫嚣着痛苦,或是愤怒,总之令人犯呕。出院后是静养,辗转几家医院听取康复建议,无所事事地养病,百无聊赖地在训练室看着他人对着屏幕喜怒哀乐。

义进哥当然也来看望过我,但老实说,比起他出现在床边我更渴望他现在走开。至少不要在现在做出安慰的、心疼的模样,我的痛苦已经让我难以消解,这种时候连义进哥也感到悲伤该怎么办啊。但他还是坚持发着讯息保持联系,回到基地后也总要在打几盘rank后来找我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不和我提起这件事,只是会抱怨一些无所谓的事情,比如其实我死得太频繁他最近都开始习惯了,觉得上路再死几次他也能够承受风险之类的,听起来都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恶趣味笑话。

“姜承録其实就是个爱憎分明的年轻人。”

“才不是呢,我没有什么讨厌的人。”

“骗人,你太固执了,固执又自信,劝都劝不住你。”

“那么,”我有些不甘地,像是赌气地问他,“这种不幸发生在哥身上会怎么样?”

“哪有说别人也发生这种惨剧的啊!”

“我觉得不是别人的错。”我试图向他解释,“就是我的错,因为我自己的过失、我的不谨慎,总之全怪罪于我自己。但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使我犯错的方法,有那么多让我痛苦的选择,偏偏是这一种。既然如此我这几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你还没有一辈子残疾呢,养好了下个月还是得回来参加训练,少在这里悲天悯人了。”宋义进拍了拍我的脑袋,再凑近了一些,“揉揉会不会好点啊?”

“会。”……妈的,我真是。

“那就揉揉吧,怎么揉啊你裹着绷带和夹板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伤口在哪里?”

我还是果断地把手臂伸了过去,对方好奇谨慎地托着夹板,隔着石膏悄悄点点,胡乱地画着圈,嘀咕着原来还真的要揉啊,我还以为一点都不能碰的。

然后义进哥几乎把下巴靠到我的手臂上,还是专心致志地盯着那块石膏看,像是哄着不存在的石膏精灵念叨着,快点好起来啊,姜承録还靠你赚够泡妹子的饭钱呢。

是完成梦想。我纠正他。

闭嘴,幼稚鬼。他回击道。

明明是哥更幼稚,我埋怨地撇了撇嘴。义进继续敲了敲夹板,放松够以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回到他座位里去。然后我继续躺在沙发里当个思想家,这比上大学还是打游戏抉择的那个夏天轻松多了,只需要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自己正在敲打键盘,睁开眼的时候就是那块石膏板。然后我开始又梦到自己在玩别的英雄,什么英雄都想玩,什么都可以玩,实在馋的时候就只能想些让自己乏味的事情,比如我和上帝进行一场思辨。我对上帝说,如果你不让我拥有天赋的自尊,我也要夺点什么回来。我实在不太相信上帝的裁决,所以还是得自己听自己的使唤。至于听话的义进哥,唯独这一点我和上帝水火不容,但是上帝能给义进哥的我也可以,如果义进哥想要冠军,恰好我也是的话。

 

 

他还是哭哭啼啼地,兴奋地缓不过来,七姑八姨彻夜打着电话报喜。在仁川拿到冠军的确有种难以言喻的荣幸,我去吃了熟悉的餐馆,发微信问义进哥什么时候要归队,他说他妈的随便我啦啦啦啦啦。

我也回他了一个耶,还是回家洗了个澡,满足地躺了一会儿。经理和队友们更新了朋友圈,Rookie转发了好多个自己的链接,都是中文的。妈妈敲了敲门进来,说俱乐部给她发了短信,过两天宋义进可以公开女友的事情。

真好,我说,她便把行程表发了过来,再祝贺了我一声离开了房间。于是我开始想,对着熟悉的天花板呆滞地思考了许久,觉得义进公开的事情是如此理所当然,得到冠军这件事又是如此虚幻。这大概就是我的幸运和义进哥的虔诚、以及努力换来的奇迹之类的。可从心底我又想,这是我应得的。我还该得到什么呢?

“哦刚才的行程没说清,”妈妈又敲门走进来,拿着手机详细地照着念,“俱乐部想多签约几年时间,你还想打多久?想去哪里?”

就是这个。我想。属于我自己的奖励,是我犒劳自己的结果。所以我对她说,我继续打下去,她说知道了。

我又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一圈,想到还是亲口告诉他这件事。所以又打开聊天框汇报了这件事,义进哥高兴地连发了五个爱你的贴图,我想了想,还是祝福了他。

“?”

“可以公开了,恭喜哥。”

“这还有两天才公开呢不准提前剧透啊,我要自己发,唉好紧张我真的紧张死了。”

“我也是。”

“?”

“我很喜欢哥嘛。哥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所以当然会紧张啊。”

“闭嘴你小子,也不准太喜欢她。”

我把手机扔到了床边,又想笑又想哀叹地深吸了几口气。第二天要早起,今天差不多就此为止,等我重新回到床上义进哥也没有再回消息,我把奖杯图从相册里拿出来再看了看,还是点开视频回放又重新看了一遍,仍然跟在梦里一样。

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集合拍照,然后庆祝一整天,义进哥是个虔诚的人,拍恶搞照片的时候都舍不得把脖子上的十字架叼在嘴里。但他还是拉着我的手臂强硬地往中间挤了一点,说再站近一些,大家都近一些,于是义进哥只能比我矮上一些地捧着奖杯乐呵呵地笑着,在等待别人拍单人照时他戳了戳无所事事的我,问有拿到什么好奖励吗。

我回想了下。一个拥抱,我说。

什么拥抱?

一个拥抱的资格。

哇,好普通,不对,好单纯啊。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那么,我问义进哥说,你能给予我什么呢?实际上我已经很满足了。

嗯……他挠了挠头,像是真的因为这无所谓的闲谈认真地思考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左顾右盼,把我从人堆里拉远了些。

“我倒是希望义进哥不是那种虔诚的人。”我们边走边聊道。

“不要诅咒我啊。”他笑着说。

“不是那样,就只是,要是义进哥能更坏一点就好了。”

“怎么,现在的我很无聊吗?”

“虽然很有趣,但还没有让我觉得满足的程度,别的倒是已经够满足了。”

“你小子也太麻烦了,连让人关心的余地都不给。怎么才夺冠就不像前几天紧张的时候一样抓着我的手确认心跳啦?”他大笑了声,用手肘抵了下被揶揄的我。然后义进哥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十分、十分缓慢地垂下头,轻声说。

我也不是那么无聊的老好人。可能是傻了点?

没错。

不准接我的话。

他叹了口气,握住了我的不幸的手腕,举到他自己的脸前,稍微歪过了头,纯粹地询问我,明天哥哥我就不是单身了,机会只有这一次,姜承録你啊,觉得我哪里最有趣?

我感到双手霎时比灌满了铅更加沉重,一股莫名的海潮扑打在胸中几乎溺水至死。义进哥温热着、温和着、安静地看着我,几乎一眼看到最深处去。

“嘴唇。”我说。

“嘴唇吗?”他说。

宋义进靠近了一点,踮起了脚尖,又一把将我的脖颈向下拉扯,用他那温和的热量、该死的上帝的十字架贴在我锁骨上的冰冷、还有细碎的刘海互相交差着,他说。

“你的确从上帝那里抢走了一点,不好的那种我。”

然后。

 

 

==FIN==


评论(14)

热度(115)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一吻便杀一个人 | Powered by LOFTER